阿荣的麦架

薛绍与太平的婚后日常(一)

第十九滴。

眼前的一对红烛已快燃尽,摇摇不定的光恰似薛绍此刻的心。

成婚月余了,他还没在那张幽香的床帐下睡过,他当然知道床帐下的女子在盼望着什么,他也知道,今日进宫武后的疾言厉色代表着什么。

薛绍啊薛绍,自从你懦弱地接受了强权的安排,就该顺从到底,这种无谓的反抗又作给谁看呢?慧娘吗?

想到慧娘,他的心抽搐般一阵疼痛,往常夜深到这个时候,两人早已安寝,慧娘该伏在他肩上好眠,鼻翼轻轻跳动着,颊上若隐若现两个梨涡;或是公务繁忙的时节,他熬夜,她就坐在旁边,打扇、磨墨、沏茶、添香…………

可是,这些好时光,全被房里那个骄纵的女子三言两语毁掉了!

他永远忘不了,慧娘死之前,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儿,紧紧攥着他的衣襟,她说:“薛郎,我疼。”

他起身,疾步走进房间,猛地掀开床帐,一旁的女官都吓了一跳。

太平被他惊醒了,坐起来呆呆地揉着眼圈儿,带动臂上的绛珠绞丝银手钏发出清脆的响声,“你处理完公务啦?”,瞧着他脸色深沉,又问“要不要我告诉阿娘,让她少给你分点公务,你看你气色多不好”,说着伸手握住他眼眉,想给他揉揉。

薛绍不动声色避开她的手,“我要睡了”。

太平楞了一下,反应过来,显然很惊喜,“你要睡在这里吗?不,你是我丈夫,自然应该睡在这里,只是,你还没有,还没有……”说着说着自己低了头,脸上绯红,往里边挪了挪,给他腾出地方。

女官们相视而笑,想是还不曾见过她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这样扭捏的时候,知趣退下,还熄了烛火,只床边燃着一只玻璃绣球灯。

兰簟席,云纱被,枕头芯也是五色花瓣填的,薛绍甫躺上去就很不习惯,下意识一翻身,两人的脸正好对上,不过咫尺。

他们的呼吸渐渐缠绕在一起。

眼前的人直勾勾盯着他,表情有点惶惑,有点为难,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,唤他:

“公子”

她试探性地把手放在他腰间,见他没有躲开,便如猫儿般敏捷钻进他怀里,薛绍身体一僵,不知如何自处。

谁料她在他怀里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,很快便沉沉睡去了。

薛绍却迟迟不能入睡。

理智告诉他,事情发展成这样,太平不是最大的罪人,是武后的专横导致了一切,甚至,他怀里的女子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——她将一辈子都得不到丈夫的爱,她视为瑰宝的,丈夫的爱。

且说到底,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罢了,自幼予取予求,哪里知道那些被母亲刻意隐瞒的、残忍血腥的真相。

他脑子里交替浮现出慧娘的脸、武后的脸、年迈爹娘的脸…………

卯时。

薛绍醒来,触目是头上那片朱色的精致床帐,身边却空了。

“公子,你醒了?”她坐在妆台前上妆,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,“今日是休沐,我就没有叫你,昨夜睡得好吗?”

薛绍不语。

她语气轻快,心情很好,以为丈夫终于开始试着接受她,转过身来,定定望着薛绍:

“公子,我知道,我们的婚事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,于你并不公平,”

“所以,我会等,你总会发现,大唐的公主,也是一位好妻子。”

“我会努力做好薛家的媳妇的。”

薛绍不知该回应什么,胡乱“嗯”了一声,抓起衣服出了门。

实际薛绍此刻想的是:既然已在太平房中留宿,想来武后一时不会再为难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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